齐国公府的书房里齐国公正对着一幅《江山图》出神。
齐泽游进来见他指尖在图上的江南一带点了点便知父亲在想什么。
“安王要争巡防营秦王拉拢我们国公府贤王刚解了禁足倒真是热闹。
” 齐国公转过身眸色平静:“热闹才好。
各方角力才没人会盯着咱们藏在暗处的手。
” 他从抽屉里取出一封密信信封上没有署名只画着半朵梅花“江南那边回信了当年替云台侯转移赃款的商号已按咱们的意思把账目‘送’到了巡盐御史案头。
” 齐禹接过密信指尖微顿:“父亲是想……” “安远侯虽倒云台侯的旧账还没算清。
”齐泽望着窗外“让巡盐御史先咬一口既能让新侯府彻底与旧主切割也能借着江南的事再搅搅浑水——贤王想借安远侯翻身安王想抢兵权秦王想扩势力咱们便让这潭水再深些好藏住真正要做的事。
” 他没说那“真正要做的事”是什么可齐泽懂。
戚家军这些年的付出不应该被遗忘就要要淡出历史的舞台也该由他们自己决定。
而此刻京郊一处不起眼的茶寮里一个戴着草帽的男子正将一封信交给茶博士。
信上只有一句话:“鱼已入网静待收线。
” 茶博士接过信转身走进后堂掀开地窖的石板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鸽笼。
一只信鸽扑棱棱飞起带着信往西北方向去了。
没人知道这双手是谁只知道从安远侯府的账册现世到单元达分宗再到贤王解禁足每一步看似偶然的棋背后都有若有似无的推力。
这场局早已不是一两方的对弈。
那些明着暗着的棋子那些看得见看不见的手正借着安远侯府覆灭的余波在京城这张棋盘上落下更密的网。
都说平息旧流言的最好法子是掀起新波澜。
安远侯府抄家的事像场急雨哗啦啦浇得京中人人仰头先前粮铺掌柜在国公府门前哭求的闹剧早被冲得没了踪影。
茶馆里的说书人换了新段子讲安远侯府的金砖如何从墙里挖出来讲李氏被抄家时钗环散落一地谁还记得那桩“粮价风波”? 连街头巷尾的孩童都学会了唱“安远侯贪如狗”的童谣。
可怀清没忘。
那日掌柜跪在府门前哭嚎说国公府见死不救唾沫星子溅在青石板上混着尘土黏成恶心的团字字句句都往齐国公府的金字招牌上凿。
她早让人盯着京中粮铺的动向。
从粮价微涨时几家铺子反常囤货到中旬突然有三家关了门门板上贴着“整修”二字却不见工匠再到那掌柜跳出来“哭冤”步步都踩着蹊跷的鼓点。
如今安远侯的事闹得震天响背后撺掇的人以为能藏在乱局里蒙混过关怀清却在账本上圈出了几个名字朱砂笔力透纸背——那几家歇业的粮铺东家的表亲是贤王府采买管事的内弟。
当然其中也不乏安王府的身影。
暮色漫进窗棂时怀清正对着那本圈满标记的账册出神。
烛火在她睫毛上投下小扇子似的影指尖在“贤王府”三个字上反复摩挲纸页被蹭得发毛。
齐禹走进来见她这模样便知那桩事仍在心头盘桓。
“还在想粮铺的事?” “不是想是刻在心里了。
”怀清抬眼眸子里没了往日的温软倒淬了点冰“他想用粮价搅得民心惶惶毁了国公府百年的声誉如今借着安远侯的案子缩在后面以为就能把痕迹抹得干干净净?” 她起身走到书架前取下本泛黄的药经书页间夹着张京中粮铺分布图红笔圈出的圆点像血珠密密麻麻缀在贤王府周边——那是她让人踩着晨露画的连哪家铺子后院堆着多少麻袋都标得清清楚楚。
“我查过了那粮铺的伙计的娘在贤王府当差上个月刚被抬成了管事娘子赏了两匹杭绸。
他怂恿赵掌柜在府门前哭嚎那日他娘正在王府后院领新做的衣裳。
” 齐禹接过图指尖划过那些红点指腹能摸到纸面的凹凸:“贤王刚解了禁足急着立威粮铺的事不过是投石问路的小伎俩。
” “可这小伎俩差点掘了咱们的根。
”怀清的声音轻却带着金石相击的脆“国公府在京中站了百年靠的不是爵位是百姓嘴里那句‘国公府护着咱们’。
他敢动这个根基就是踩了底线。
” 她走到妆台前取下支素银簪簪头的梅花苞能旋开里面藏着张小纸条墨迹洇着点潮意写着三个粮商的名字。
“这些人手里有账册记着贤王府怎么怂恿他们屯粮好高价卖给咱们国公府先前怕打草惊蛇一直没动。
如今……” 齐禹看着她眼里的光忽然懂了。
安远侯的事是场急雨冲垮了旧堤坝却也让新的水流有了去处。
贤王以为乱局能掩护他的手脚却不知怀清早就在他身后织好了另一张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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