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城已被围十日。
蒙古人的营帐如铁灰色的潮水漫过城外山野。
旌旗蔽空战马嘶鸣声即便在深夜也如同钝刀一下下剐蹭着城中军民早已紧绷的神经。
粮道断绝箭矢消耗殆尽城墙在一次次投石机的轰击下簌簌颤抖露出斑驳的夯土。
绝望像深秋的寒露无声无息地渗进每个人的骨缝里。
江疏影蜷缩在靠近凤山门的一处残破箭楼内这里视野开阔能清晰地望见城外蒙古大军的动向尤其是那片灯火通明、民夫不断运送物资的区域——敌军的粮草囤积地。
连日的观察让她脑中一个模糊的念头逐渐清晰却也无比疯狂。
她不再是那个只求温饱的小画匠也不是蛰龙司里懵懂受训的暗探。
白鹭洲据点的覆灭、同袍的鲜血、肩头那无形却重若千钧的“货”逼着她必须做点什么。
不能坐以待毙。
“看什么呢?再看鞑子的粮草也不会自己烧起来。
”一个沙哑的声音在旁边响起是负责这段城墙防务的老兵姓王脸上一道刀疤从额角划到下颌更添几分戾气。
江疏影没有回头目光依旧锁定远方:“王大哥你说……若是真能烧了那片粮草能为我们争取多久?” 老王嗤笑一声吐掉嘴里嚼着的干草根:“多久?哪怕一天也够多少弟兄喘口气够援军多赶几里路。
可小姑娘别说梦话了。
咱们连支火箭都射不到那么远鞑子的弓弩手又不是摆设。
派死士出城?那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 “如果……不从地面走呢?”江疏影缓缓转过头眼中跳动着一种奇异的光焰。
老王一愣:“不从地面?难不成从天上飞过去?” “对就是从天上飞过去。
”江疏影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她伸手指向箭楼角落里堆积的一些破损军械和杂物“我们需要纸或者轻薄的绢帛越多越好。
还需要细竹篾、韧线、熬制好的桐油。
” 她的计划简单而大胆:制作巨大的纸鸢趁夜风起时携带浸满桐油的引火之物放飞。
一旦纸鸢借助风力飘至敌军粮草上空或以香线延时或以特殊方式操控引燃火种便可成燎原之势。
这想法太过异想天开老王的第一反应是斥责胡闹。
但看着江疏影那双不再是惶恐无助而是充满决绝和智慧的眼睛再看看城外越来越密集的攻势和城内越来越低的士气他沉默了。
死马当活马医吧。
消息不知怎的传到了暂代城防指挥的将领耳中。
出乎意料那位面容憔悴的将军在听完江疏影磕磕绊绊却条理清晰的陈述后只问了一句:“你需要多少人多少物料?” “人不要多但要手巧心细信得过。
物料……请将军尽力筹措。
”江疏影跪在地上头埋得很低。
将军沉吟片刻大手一挥:“准了!老王你带一队老兄弟协助江姑娘。
库房里所有能用上的尽数取用!这是命令!” 接下来的两天凤山门后一片临时划出的空地上气氛诡异而忙碌。
江疏影成了绝对的核心。
她凭借画师对结构和比例的精准把握指挥着几十名精挑细选出来的老弱妇孺(壮丁皆在城头御敌)和手巧的士兵。
削竹为骨糊纸为翼一道道工序在她手中变得井井有条。
她甚至改进了纸鸢的操控绳结使其更能承受风力和重物。
没有人质疑一个年轻女子的指挥绝望赋予了人们服从的本能。
空气中弥漫着桐油刺鼻的气味和纸张摩擦的沙沙声像是一曲悲壮的战歌前奏。
期间贺平来过一次沉默地放下几匹军中用来做旗号的轻薄绢布看了江疏影一眼那眼神复杂难明随即转身离去。
江疏影心中微动这是陆沉舟的意思吗?他此刻又在何处?这个念头一闪而过便被眼前紧迫的事务压下。
第三日黄昏风向终于转为期待的东南风且风力渐强。
时机到了。
数十只硕大无比、形制古怪的纸鸢被秘密运上城墙。
每只纸鸢下都悬挂着用细网兜住的、浸透桐油的棉絮、破布和干草束中心藏有特制的火折子以计算好的香线长度控制引燃时间。
江疏影站在城垛边狂风吹得她衣袂猎猎作响几乎站立不稳。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成败在此一举。
“放!” 随着她一声令下士兵们合力将沉重的纸鸢推入风中。
借着强劲的风势那些巨大的“鸟儿”歪歪斜斜地挣扎了几下随即猛地拉升朝着城外蒙古大营的方向翱翔而去。
城墙上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目光死死追随着那些渐行渐远的黑点。
时间仿佛凝固了。
江疏影能听到自己心脏擂鼓般的跳动声。
突然蒙古大营的方向传来一阵隐约的骚动。
紧接着一点火光在某只纸鸢下方亮起随即化作一团火球精准地坠落在粮草堆积的区域!紧接着第二点、第三点……火光接二连三地爆开如同夜空中坠落的流星火雨!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本文地址画师惊劫第32章 纸鸢载火破重围来源 http://www.bokoda.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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