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安府渐渐恢复了往日的烟火气而王鼎的名声也如同被这场洪水冲刷过的金子愈发显得耀眼夺目。
“王鼎防疫法”虽已不再强制执行但那蒙面、净手的习惯却潜移默化地留在了许多人的生活中。
他的“济世堂”门前如今更是车水马龙来看病的、来抓药的、甚至还有纯粹想来瞧瞧“王神医”风采的络绎不绝生意红火得让隔壁绸缎庄老板都眼红。
杏春堂的李老六经此一疫又加上之前企图坑害王鼎反惹一身骚的操作算是彻底一蹶不振。
铺面愈发冷清伙计也辞退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他一个老头子守着空荡荡的柜台偶尔对着济世堂的方向啐一口浓痰骂一句“小人得志”却也只敢在没人的时候。
那精气神像是被抽空了的破麻袋瘪了下去。
王鼎如今算是彻底体会到了“名人之累”。
他好不容易从热情的街坊和病患中脱身将药铺的一应事务再次甩给兢兢业业的老徐和愈发机灵的马小六再三叮嘱“疑难杂症千万别找我找老徐!老徐不行就劝他去别家!”这才抽空去了趟张府。
张夫人见他到来自然是热情万分言语间已完全将他视作自家人。
张小曼更是眉眼含情欲语还休那崇拜的小眼神几乎要把王鼎融化。
王鼎心里美得冒泡嘴上却还得保持着“神医”的矜持与“才子”的风度聊了聊疫情后的琐事又“不经意”地提及自己即将奉召前往应天府的事。
“应天府?”张小曼惊呼眼中满是憧憬与一丝不舍“先生要去留都了?真是……真是了不起!” 张夫人也连连点头:“史大人和周大人如此器重先生前途无量啊!” 看那架势若非王鼎还没正式提亲怕是当场就要把女儿的终身定下了。
王鼎享受着这温香软玉般的仰慕感觉自己的人生终于走上了穿越后的巅峰!什么跳蚤老鼠瘟疫什么李老六付大拿都是过眼云烟!未来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但终点一定是左拥右抱……呃是功成名就! 次日一早王鼎揣着激动又略带忐忑的心情在济世堂门口与知府衙门派来的两名书办汇合了。
这两人一个姓孙一个姓钱都是衙门里的老油子对着王鼎这位知府眼前的红人自然是客气有加一口一个“王先生”鞍前马后伺候得周周到到。
三人带着盖有淮安府和史可法总督府大印的公文登上了前往应天府的官船。
一路沿运河南下风光与北方迥异。
王鼎虽是“海州”人士但对这江南水乡的景致却是陌生又新奇看什么都觉得新鲜。
那孙、钱二位书办只当他是潜心医术、不闻窗外事还热心地给他介绍沿途风物王鼎也乐得装傻哼哼哈哈地应付着心里却在疯狂对比着脑中的历史地理知识。
抵达繁华无比的应天府(南京)时王鼎算是真正见识到了什么叫“留都气象”!高大的城墙、熙攘的人流、林立的店铺、穿梭的舟船……这规模这气派十个山阳县捆在一起也比不上!他就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看啥都眼花缭乱还得强行绷着脸不能露了怯。
在驿馆安顿下来后第二天便得到了应天巡抚的接见。
在威严的巡抚衙门大堂上王鼎深吸一口气提醒自己:考验演技的时候到了!少说话多磕头问啥都往“观察”、“摸索”、“侥幸”上推! 巡抚大人倒是颇为和蔼先是褒奖了他在淮安抗疫中的功绩称赞其“活人无数功德无量”然后又询问起“防疫法”的细节和医理依据。
王鼎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毕恭毕敬地行礼开始了他精心准备的、半真半假的汇报: “回抚台大人此法……实乃草民观察疫情、结合些许民间土方侥幸摸索所得。
当时见那瘟疫通过口鼻、接触传播迅猛便想若能阻隔一二或可减少染疫。
至于灭鼠除蚤……乃是见鼠患之处疫情尤烈故大胆推测其间或有关联遂行此险招万幸……似乎有些微效果。
皆是仰赖朝廷洪福史大人、周大人指挥若定草民不过尽些绵薄之力实在不敢居功。
” 他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把功劳全推给上级和运气语气谦卑得不能再谦卑。
每当巡抚问到稍微深入一点的医理比如“何以见得疠气由口鼻入?”、“鼠蚤与疠气究竟有何关联?”王鼎就开始满嘴跑火车什么“气之微者肉眼难辨然聚集则成疠”、“鼠蚤或为疠气之载体如舟船载货”……用一些似是而非、古人能理解的比喻胡乱搪塞过去。
好几次他差点说秃噜嘴比如差点把“细菌”说出来赶紧改成“微不可查之病邪”;差点提到“公共卫生”赶紧圆成“阖城共净以绝病源”。
一番对话下来王鼎后背的汗湿了又干干了又湿感觉比在永安抬一天尸体还累。
好在巡抚大人似乎更看重实际效果对他的“理论”并未深究勉励了几句便让他退下了并告知他已安排其至“金陵医学会”进行宣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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