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七八年的冬天通化山区冷得能冻裂石头。
李老蔫猫着腰从林场往家走棉袄裹了一层又一层还是挡不住那钻骨头缝的寒风。
他今年四十五姓李大名没人叫了只因他蔫头耷脑、闷葫芦一个大家都喊他李老蔫。
打光棍这些年他早已习惯了独自面对每个漫长的冬夜。
那晚的雪下得邪性不是常见的鹅毛大雪而是细密如沙的雪糁子打在脸上生疼。
风穿过光秃秃的树林发出像女人低泣般的呜咽声。
李老蔫缩着脖子眼睛被风吹得眯成一条缝就在这当口他瞥见路旁雪堆里有一抹不寻常的颜色。
走近了看竟是个女人蜷在雪窝子里身上只穿着单薄的青布棉袄脸已冻得发青可即便如此也掩不住那惊心的美貌。
李老蔫蹲下身探了探她的鼻息还有气微弱得像一丝游丝。
“醒醒同志?醒醒?”他摇晃着她的肩膀。
女人缓缓睁开眼那双眼在夜色里亮得吓人。
她直勾勾地看着李老蔫忽然咧嘴笑了:“大哥救救我我没地方去了。
” 李老蔫心里打了个突这荒山野岭的怎么冒出这么个女人?可看她冻得嘴唇发紫心一软便扶她起来把自个儿的厚棉袄披在她身上领着她回了家。
李老蔫的家是山脚下两间低矮的土坯房屋里不比外面暖和多少。
他赶紧生起炉子又给女人煮了一碗热腾腾的苞米碴子粥。
女人也不客气接过碗筷小口小口地吃起来动作斯文得跟这破旧的屋子格格不入。
“我叫秀娥”女人放下碗用手背擦了擦嘴角“从辽宁那边逃难来的家里人都没了。
” 李老蔫没多问这年头谁没点伤心事?他腾出里屋的炕自己抱了床破被子到外屋的小床上睡。
那一夜他睡得不安稳总听见里屋有细微的动静像是有人在低声哼唱又像是用什么东西轻轻刮擦着墙面。
第二天一早秀娥居然早早起来把屋里收拾得干干净净还做了早饭。
她坐在炕沿上对着李老蔫那面裂了缝的镜子梳头乌黑的长发像缎子一样垂到腰际。
“老蔫哥”她转头看他眼睛水汪汪的“你要是不嫌弃我就留下给你当媳妇吧。
” 李老蔫愣住了手里的旱烟袋差点掉在地上。
他活这么大岁数从来没女人正眼瞧过他更别说这么俊俏的女子。
他喉咙发干想说点什么却只发出了一声含糊的“嗯”。
就这样秀娥留了下来。
头几天李老蔫觉得自己像是做了场美梦。
秀娥不仅貌美还勤快得很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
她做的酸菜炖粉条香得能让邻家孩子扒在墙头偷闻。
晚上她会坐在炕上缝缝补补煤油灯的光晕照在她侧脸上柔和得像一幅画。
可渐渐地李老蔫觉察出些不对劲来。
秀娥从不出门串门也不跟村里人打交道。
有邻居好奇来探望她总是躲在里屋不肯见人。
她白天里温婉可人可一到晚上眼神就变得有些异样那双漂亮的眼睛在黑暗中似乎会微微发亮。
更怪的是她每晚睡前都要对着那面破镜子照上好一阵子有时还用手在脸上轻轻拍打、揉搓像是在进行什么神秘的仪式。
一天深夜李老蔫被尿憋醒起身去屋外的茅房。
回屋时他看见里屋门缝下透出摇曳的烛光还听见细微的刷刷声像是用毛笔在纸上描画的声音。
鬼使神差地他凑近门缝朝里看去。
这一看他浑身的血都凉了。
秀娥背对着门坐在炕上身旁点着一根白蜡烛。
她正低着头手里拿着一支细小的彩笔在一张摊在膝盖上的东西上细细描绘。
而那东西——李老蔫看得真切——分明是一张完整的人皮面部五官清晰可辨正是秀娥平日里的模样! 烛光下没了皮的秀娥露出一身青紫色的筋肉血管像蛛网般遍布全身。
她的手指只剩骨头关节却灵巧地握着那支彩笔在人皮的面颊上轻轻晕染添上一抹绯红。
李老蔫吓得魂飞魄散两腿一软咚的一声撞在了门板上。
屋内的刷刷声戛然而止。
“老蔫哥”里头传来秀娥平静得可怕的声音“你看见了吧?” 门吱呀一声开了秀娥——或者说那东西——站在门口她已经披上了那张刚画好的人皮但还没完全贴合妥当脖颈处有一道明显的接缝像是戴了一张精致的面具。
她手里捏着一根长长的缝衣针针尖在烛光下闪着寒光。
“既然看见了”她咧嘴笑了露出过于整齐的牙齿“就把你的皮借我用用吧。
我的这张已经开始破了。
” 李老蔫瘫在地上浑身抖得像风中的树叶:“你、你到底是什么?” “我是你媳妇啊”她慢慢逼近手中的针线在指尖翻转“不过嘛原先的那个秀娥早就死在路上了。
我只是借她的皮用用。
” 她俯下身冰冷的气息喷在李老蔫脸上:“人皮这东西用久了会旧会破得换。
你的皮虽然糙了点但挡风遮寒还是够用的。
”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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