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北的风沙似乎总带着一股金铁交鸣的肃杀之气。
即便被燕山山脉层层过滤吹到这大都城时依旧能让人嗅到那来自草原深处的、原始而扩张的欲望。
这股欲望如同地底奔突的岩浆终要寻一个喷薄的出口。
对于这座帝国新都而言最直接的体现便是那日渐频繁的兵马调动。
以及弥漫在年轻一代蒙古贵族子弟间那种按捺不住的、渴望建功立业的躁动。
巴特尔便是这其中之一。
他已不再是那个只知追逐白鹤、缠着许清安要学“仙法”的顽童。
也不是几年前那个在校场赢了比试便兴奋得喋喋不休的少年。
时光是最苛刻的雕塑师用风霜与训练将他的轮廓刻画得愈发硬朗分明。
他的肩背宽阔了许多常年的弓马骑射使得他举手投足间都带着一股蓄势待发的力量感。
眉宇间的稚气早已褪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草原狼性的锐利与一丝被许清安潜移默化出的、不易察觉的沉静。
只是这沉静在今日显然已被那即将喷薄而出的热血所冲荡。
他大步走入平安堂小院时身上还带着校场归来未散的尘土与汗水的阳刚气息。
那身合体的窄袖戎服衬得他身姿挺拔如白杨。
腰间悬着一柄新得的、装饰华丽的弯刀刀鞘与环扣随着他的步伐发出沉稳而有节奏的轻响。
白鹤最先察觉到他气息的变化它没有像往常那样亲昵地靠近只是静立廊下黑玉般的眼眸静静地注视着他。
带着一丝禽鸟特有的、对即将发生变迁的敏锐感知。
许清安正坐在院中海棠树下的一方青石上手中捧着一卷书。
听到脚步声他缓缓抬起头看向巴特尔。
“先生。
” 巴特尔走到近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礼。
动作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标准、郑重。
他的声音洪亮却刻意压制着某种激荡的情绪使得那声调听起来有些异样的紧绷。
许清安放下书卷目光在他那身戎装和腰间的弯刀上停留了一瞬已然明白了什么。
他并未开口询问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等待着他自己说出来。
巴特尔深吸了一口气胸膛明显地起伏了一下仿佛要借此压下心头的汹涌。
他抬起头目光灼灼直视着许清安那眼神里有毫不掩饰的期待有少年人特有的、将远行前的兴奋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寻求认可与祝福的渴望。
“先生我……我要从军了。
” 他终于说了出来字句清晰带着一种宣告般的力度。
“大汗下诏征召各部健儿组建新的探马赤军南下……我被选入了左翼先锋百人队三日后便要随军开拔了。
” 他的话语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这方静谧的小院里激起了无形的涟漪。
南下…… 这些词语背后是更加炽烈的战火是更残酷的征服与屠戮。
是那片他曾遥望、曾因其沦陷而感受到地魄含悲的故国山河将要遭受的又一次蹂躏。
许清安看着巴特尔眼中那团燃烧的火焰那是一种属于年轻、属于征服、属于那个正在急速膨胀的帝国的火焰。
他无法去评判这火焰的对错正如他无法阻止这时代的洪流。
“决定了?”许清安的声音平和听不出丝毫波澜仿佛只是在确认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决定了!” 巴特尔回答得斩钉截铁带着年轻人特有的、不容置疑的决绝。
“男儿生在世上当持弓矢跨骏马为大汗开疆拓土博取军功方不负此生!” “校场上的比拼终究是儿戏真正的荣耀只能在战场上用敌人的鲜血和头颅来换取!” 他的话语带着草原民族固有的直白与悍勇充满了对力量与功业的纯粹向往。
这是流淌在他血脉里的本能是这片土地上新兴统治者的集体意志非一人一言可以扭转。
许清安静静地听着待他激昂的语势稍缓才缓缓开口。
声音依旧不高却像是一缕清泉流淌过燥热的石滩:“功名、荣耀自是男儿所向。
然沙场非校场。
你所持弓矢所挥刀剑所终结的是一条条与你一般有父母妻儿有喜怒哀乐的血肉之躯。
” 他顿了顿目光似乎穿透了巴特尔年轻而炽热的眼眸看到了那即将到来的、尸山血海的景象。
“杀戮是手段是达成目的之路径却非目的本身。
持凶器者心中当有尺度知晓为何而杀何时当止。
” “若迷失于杀戮带来的权力与快意与蒙昧野兽何异?纵使夺得万里疆土脚下尽是白骨铺路耳边唯有冤魂哭嚎那功业究竟是荣耀还是枷锁?” 他的话语没有训斥没有反对只有一种深沉的、近乎悲悯的叩问。
这叩问如同暮鼓晨钟虽然无法立刻敲醒被热血冲昏的头脑却像一颗种子悄然落入了巴特尔的心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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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地址我历史唯一仙第170章 少年从军来源 http://www.bokoda.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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