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袍人离去帐内重归死寂只余下那套冰冷沉重的明光铠和那枚虎头兵符在昏暗的油灯下闪烁着幽冷的光泽压得人喘不过气。
小乙看着那两样东西又看看李铁崖苍白如纸、冷汗涔涔的脸嘴唇哆嗦着终于带着哭腔喊了出来:“铁崖哥!不行!你不能接!你伤还没好!他们会逼死你的!” 李铁崖没有回答只是死死盯着那枚虎符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周身伤口带来阵阵撕裂般的剧痛。
左臂空袖无力地垂着右臂的伤口虽已结痂但内里依旧绵软。
这副残破身躯莫说督战攻城便是穿上那套铠甲都已艰难万分。
三日攻克东城?这简直是天方夜谭!瀛州城防之坚守军抵抗之顽他亲身经历。
王琰何等人物尚且重伤濒死如今让他这副模样去顶替?这分明是借刀杀人! 王处存……好狠的手段!一石二鸟。
既用他这把染血的刀去啃最硬的骨头消耗守军也顺手清理掉他这个可能知晓太多、又难以掌控的“悍将”。
无论成败他李铁崖都难逃一死。
成是耗尽了最后价值的弃子;败更是死有余辜的罪将。
冷汗顺着额角滑落滴在冰冷的兵符上。
他能拒绝吗? 拒绝便是抗命不遵立刻就有刀斧手进来“军法从事”。
那黑袍人恐怕还未走远。
帐外秋风呜咽却压不住远处战场传来的、愈发激烈的喊杀声和轰鸣声。
左厢军失去主将攻势受挫军心必然浮动若再无人强力弹压恐有溃败之虞。
届时死的就不止他一个了。
涿州营那些残兵……小乙……还有那些或许还在盼着他回去的袍泽…… 李铁崖猛地闭上眼再睁开时眼底所有的挣扎、恐惧、不甘都被强行压了下去只剩下一种近乎死寂的冰冷和决绝。
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弯下腰用那只布满老茧和伤疤的右手握住了那枚冰冷沉重的虎符。
入手瞬间一股难以形容的沉重感顺着胳膊蔓延至全身仿佛不是握住一块铜符而是扛起了一座即将压垮他的血山。
“小乙。
”他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帮我……披甲。
” “铁崖哥!”小乙眼泪夺眶而出。
“这是军令!”李铁崖厉声道眼神锐利如刀。
小乙被他的眼神吓住哽咽着颤抖着上前费力地帮他卸去旧袍将那套冰冷沉重的明光铠一片片套在他消瘦却筋骨虬结的身躯上。
每一个动作都牵扯着伤口李铁崖咬紧牙关额头青筋暴起冷汗如雨却一声不吭。
当最后一块肩甲扣上时他几乎虚脱扶住桌案才勉强站稳。
冰冷的铁甲贴在尚未痊愈的伤口上带来刺骨的寒意和持续的钝痛。
那枚虎符被他紧紧攥在右手掌心棱角硌得生疼。
“拿我的刀来。
”他喘着粗气命令。
小乙哭着将那柄伴随他多年的横刀捧过来。
李铁崖接过佩在腰间。
刀鞘与甲叶碰撞发出沉闷的铿锵之声。
他最后看了一眼帐中那盏摇曳的油灯仿佛要将这最后一点温暖和安宁吸入肺腑。
然后他猛地转身掀开帐帘大步走了出去。
帐外守卫的兵卒看到一身戎装、手持虎符、面色冷厉如冰的李铁崖突然走出皆是一惊下意识地按刀躬身:“将军!” “传令!”李铁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穿透夜风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擂鼓!升帐!左厢所有旅帅及以上军官即刻至本将帐前听令!延误者军法从事!” “是!”守卫兵卒被他身上那股混合着浓重血腥味和冰冷杀意的气势所慑不敢有丝毫怠慢立刻飞奔传令而去。
很快低沉而急促的战鼓声在左厢军营地炸响打破了夜的沉寂也压过了远方的厮杀声。
各营军官听到这突如其来的聚将鼓尤其是得知是新任代都尉李铁崖手持王帅虎符下令无不变色。
有人惊疑有人不屑有人恐惧但无人敢怠慢纷纷从各自营帐或阵地上匆忙赶来。
李铁崖的军帐前空地上火把猎猎燃烧映照着一张张神色各异的脸庞。
孙槊来得不早不晚他依旧顶盔贯甲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倨傲和一丝幸灾乐祸的冷笑看着被明光铠衬得脸色愈发苍白、却腰杆挺得笔直的李铁崖阴阳怪气地开口道:“李代都尉真是……勤勉啊!重伤未愈就急着升帐理事?不知王帅有何钧旨?可是要我等即刻去填了那瀛州城墙?” 他特意加重了“代”字挑衅意味十足。
不少军官也面露疑虑和不满显然觉得让一个伤重残废之人来指挥他们简直是儿戏。
李铁崖目光冰冷地扫过孙槊并未理会他的挑衅而是缓缓举起手中虎符声音如同寒铁交击传遍全场:“王帅钧旨!左厢都尉王琰重伤军不可一日无主!即日起由本将暂代左厢都尉一职节制左厢所有兵马!”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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