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复那失魂落魄、喃喃自语着“不值得”的背影在四大家臣惶惑无奈的簇拥下踉跄着消失在山道拐角最终被层叠的绿荫吞没。
那曾经承载了太多野心的身影此刻只剩下被掏空般的虚无引人唏嘘却也带走了最后一丝可能引爆战火的火星。
高台之上重归寂静却弥漫着一种尘埃落定后的空茫。
佛号低回檀香袅袅衬得那跪于扫地僧面前的慕容博与萧远山身影愈发显得孤寂而决绝。
他们选择了放下也选择了与过往彻底割裂。
所有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转向了另一个人——乔峰(萧峰)。
他依旧站在原地如同一尊沉默的石像。
方才那场惊心动魄的变故、父亲与仇敌双双皈依的冲击、慕容复崩溃离去的惨状……这一切都发生得太快太匪夷所思让他那颗刚刚经历父子相认巨大冲击的心又被投入了更深的漩涡。
大仇……似乎报了却又没完全报。
元凶慕容博未死却即将青灯古佛了却残生。
父亲……找到了却也要遁入空门与自己再次分离。
支撑他许久的目标 suddenly变得模糊不清。
他该恨吗?该继续追杀慕容博?还是该为父亲得到解脱而欣慰?中原武林视他为契丹胡虏杀之而后快。
大宋……哪里还有他的容身之地? 一种前所未有的迷茫与巨大的孤独感如同冰冷的潮水淹没了这位向来顶天立地、豪气干云的汉子。
他环顾四周那些中原豪杰的目光依旧复杂敬畏有之恐惧有之疏离更有之。
天下之大竟似无他立锥之所。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悲凉大步走到凌霄面前。
虎目之中情绪复杂万分感激、困惑、悲怆、茫然交织。
他对着凌霄推金山倒玉柱般深深一揖声音因情绪激动而略显沙哑: “多谢道长……成全我父子相见更……化解这段血仇。
”若非这道人力挽狂澜今日少室山必定血流成河他与父亲能否活下来尚且未知更遑论如今这般看似圆满的结局。
凌霄受了他这一礼并未避开只是温和地看着他:“乔兄不必谢我。
世事流转因果相循今日之果亦是他日之因。
贫道不过是顺势而为略尽绵力罢了。
” 他顿了顿目光仿佛能看透乔峰内心的挣扎与孤独缓声道:“乔兄本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豪气干云义薄云天。
不应被过往仇恨束缚更不应困于族群身份的桎梏。
你的天地原比这中原武林、宋辽纷争要广阔得多。
” 乔峰闻言浑身猛地一震如同被一道闪电劈开迷雾!是啊他这半生似乎总被“契丹胡虏”与“汉人英雄”的身份所困被家仇国恨所累何曾真正为自己活过?何曾真正看清过自已该走的路? 凌霄的声音继续响起如同指引方向的明灯:“塞外草原辽阔无边长风浩荡正适合乔兄这般人物纵马驰骋无拘无束。
那里没有那么多阴谋算计没有那么多身份桎梏唯有苍天绿地质朴人心。
阿朱姑娘性情烂漫心地纯善与你相知相惜那里才是你们真正的归处。
” 塞外草原……阿朱…… 乔峰眼前仿佛瞬间展开了一幅画面:一望无际的碧绿草场蔚蓝如洗的天空成群的牛羊奔腾的骏马……还有阿朱那个巧笑嫣然、不顾一切跟随他的女子在草原的夕阳下等着他回家。
没有江湖恩怨没有国仇家恨只有最简单的日子最真挚的情感。
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与豁然开朗的感觉瞬间冲散了他心中所有的迷茫与阴霾! 是啊!他为何总要在这中原是非之地苦苦挣扎?为何总要背负着那沉重的枷锁?他乔峰(萧峰)何时需要他人来定义他的归属?! 草原!那里才是他的根是他血脉的源头更是他未来与阿朱的幸福所在! 刹那间豪情再起壮志重生!所有的困惑、悲凉、孤独都被那辽阔的草原之风一扫而空! 他猛地抬起头眼中重新迸发出慑人的光彩那属于北乔峰的豪迈与不羁再次回归!他朗声长笑笑声震彻山谷充满了释然与解脱: “道长说的是!乔某受教了!这中原是非之地确实非我久留之所!江湖恩怨从此与我无关!乔某这就回塞外去此生再不踏足中原是非之地!” 他笑声一收目光转向身旁一直紧张关注着他、此刻已是泪光盈盈的阿朱。
四目相对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乔峰伸出大手紧紧握住阿朱微凉的小手眼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坚定与温柔。
阿朱感受到他手心的温暖与力量看到他眼中重现的神采知道他的心结已解未来可期喜悦的泪水终于滑落脸颊重重点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大哥!”段誉和虚竹此时也挤了过来脸上又是高兴又是不舍。
他们虽知这是最好的结局但想到义兄即将远走塞外再见无期心中仍是酸楚。
乔峰放开阿朱用力拍了拍两位结义兄弟的肩膀豪迈笑道:“二弟三弟!不必做此儿女之态!你我兄弟义结金兰情深意重不在朝朝暮暮!他日若得空闲未必不能来塞外找为兄喝酒!” 他又向扫地僧和玄慈方丈方向拱了拱手算是告别。
最后他深深看了一眼那已决定出家的父亲萧远山父子目光交汇一切恩怨情仇皆化为无声的祝福与告别。
“道长保重!诸位保重!” 不再有丝毫留恋乔峰携着阿朱转身大步向山下走去。
背影挺拔如松步伐坚定有力再无半分迟疑与迷茫只有奔向新生活的决然与豪情。
塞外风云将是属于北乔峰新的传奇。
山风猎猎吹动他的衣袂也送走了这位绝代豪杰在中原的最后一抹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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