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洁没有立马返回长安。
那日他在悲田济养院内院的草地上在阳光下躺了很久嘴里唱了很久的“桂花娘”童谣。
然后他又在悲田济养院呆了两日与济养院里其它的残弱老幼在一起生活。
阿洁的伤口好了些是被发现他的管事僧人们包扎的都只道他是入寺求收容的可怜人与其它悲田济养院的病人们一样。
阿洁没有解释。
他和院内其它原本要流落街头的残疾人们一样每日两餐上午力所能及的洗衣晒被、打扫院内卫生下午晒晒太阳。
济养院的生活节奏很慢很慢。
他甚至都要忘了自己是个剑客。
在阳光晴朗的一天阿洁又默默下山在鹿鸣街人群最外围目睹了那位年轻县令举办的全县公审。
阿洁看见那个曾救过他一命的年轻县令慷慨言辞。
也看见了柳子文狡猾下毒、当庭灭口的场景。
亦看见了百姓人群冲出毡帽汉子差点捅死柳子文。
这些阿洁都看在了眼里。
接下来的几日他除了上午都会在悲田济养院打扫卫生、顺手给残疾聋哑的那对青梅竹马编织了一副风筝接近傍晚就按时回来外。
白天其它时候阿洁都在走街串巷将这座江南道一隅的小城都转悠了一遍。
他也默默目睹了公审大胜制裁柳家过后龙城县衙与士民百姓们合力将柳氏势力产业一点点肢解的过程。
整座县城街头巷尾、茶馆酒楼、市井人家各处都洋溢着某种喜庆。
阿洁甚至听见了不下三首庆祝柳家倒霉的童谣在城内市井与城外赈灾营孩童们间传唱。
他后来还听人说柳子文还没有死勉强挺过了那次当街刺杀。
阿洁沉默了两日将织好的蝴蝶风筝送给了那对残疾的青梅竹马从悲田济养院不辞而别。
其实本就没有几个人需要告别因为也没几个人认识他在悲田济养院里像他这样的残疾人有不少。
走之前阿洁还悄悄还给了那个叫秀独的管事两壶酒——之前他顺手那走过几壶去月下独酌。
阿洁挑了一个月夜离开东林寺回家。
下山后他顺路去了一趟城里找柳子文讨要一样东西再还给他一样东西。
屋外晚风呼啸。
屋内漆黑一片。
在一阵骤现的雪白月光过后屋内少了道呼吸声。
安静了会儿。
阿洁两指勾提一枚死不瞑目的脑袋走到桌前将其放在桌上。
他身影犹豫了下。
默默解开腰间挎剑。
阿洁出门而去轻易绕过了院子外看守的侍卫们。
他跃上一处屋顶朝远处大江汹涌前奔的方向轻功奔去。
长安来的独臂剑侠腰间少了一柄月娘头上多了一轮明月。
…… 当得知柳子文死讯时欧阳戎正在蝴蝶溪上游的一处水则碑附近考察着云梦泽不容乐观的涨水趋势。
“什么?被人剁了首级?” 欧阳戎一愣放下卷起的袖子带着谢令姜一齐乘船匆匆返回县城。
他与小师妹一起站在吏舍那间昨日还来过一次的屋子里。
大门与窗户敞开。
燕六郎正带着捕快们检查屋内的蛛丝马迹。
“这是什么东西?怎么多了柄剑?” 欧阳戎抬袖掩了掩口鼻又伸手示意了下桌上已经有些腐烂的首级旁边静悄悄躺着的一柄长剑好奇问道。
“禀明府早上送饭的小吏进来发现人死时现场就是这个样子了。
大伙都没有去动。
”一个捕快拱手道。
欧阳戎点点头好奇的打量下桌上两物。
谢令姜没有掩鼻径直走上前去微微弯腰打量了两眼首级令人颇为熟悉的柳子文面孔上正固定着一副瞠目震惊的表情似乎是被定格在了死前的那一刻。
谢令姜转头又看了眼床榻上的无头尸身直接道: “大师兄行凶之人左撇子若是凶器是此长剑的话能在床榻这么狭窄的空间里干净利落的齐断他人首级这不是一般的习武之人可以办到的目测有灵气修为至少八品。
” 她又伸手抓起那柄长剑“铮”一声长剑出鞘。
屋内似乎亮了三分。
“咦。
” 谢令姜不禁打量了两眼将剑横握平置放在门外日光下打量嘴里轻吟: “色似月华彩似丹露……流绮星连浮采泛发 “好剑。
” 她抬头道: “别说放在天南江湖就算是南北十道的江湖上这都是上品剑修都眼馋的好剑品秩极高。
” 谢令姜啧啧称奇回头朝欧阳戎面露困惑: “若说它出现在隔壁云梦剑泽我倒是不太奇怪可现在却出现在了凶杀现场还是和柳子文首级摆在一起行凶之人是想干嘛?有何用意?” 欧阳戎闻言挑眉。
眼下柳氏被公审判决臭名远扬这几日也被他与龙城县衙合力肢解的七七八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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