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静被拖走时那双绝望而固执的眼睛像烙印一样刻在林晚星的脑海里整夜挥之不去。
第二天工区里弥漫着一种比以往更加压抑的气氛。
每个人都低着头仿佛生怕一点异常的举动会引来和陈静同样的命运。
林晚星的工位离陈静被带走的地方不远。
她注意到陈静那台旧电脑已经被搬走原地空了出来像一个无声的警告。
她强迫自己集中精神继续那令人作呕的“工作”。
业绩压力有增无减猛哥虽然对她有了点“好脸色”但催促得更紧了显然期望她能带来更多“收益”。
她再次翻开客户名单手指划过一个个陌生的名字和编号感觉自己像个在黑暗河流边挑选祭品的祭司。
她选中了一个资料显示曾多次参与网络博彩、负债累累的年轻男性。
这种人往往更容易被“快速翻盘”的谎言所诱惑。
通话过程比她想象的还要顺利。
对方几乎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急切地询问着所谓的“彩票内幕号码”。
林晚星用冰冷的声音编织着谎言心脏却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
她甚至能听到电话那头年轻人因为激动而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最终她再次“成功”骗到了五千元。
挂断电话录入业绩。
她没有丝毫喜悦只有一种灵魂被玷污的粘稠感。
她看着屏幕上不断增加的数字感觉自己正一点点滑向深渊。
中午吃饭时她没有再看到陈静。
那个位置空着。
没有人提起她仿佛她从未存在过。
但一种无形的恐惧如同病菌般在沉默的人群中蔓延。
林晚星注意到赵晓蔓今天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她依旧和看守说着话但那笑容更加勉强眼神时不时地飘向工区入口的方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虑。
她在担心陈静?还是兔死狐悲? 就在这时工区入口处传来一阵响动。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是猛哥和另一个看守他们拖着一个身影走了进来。
是陈静。
她几乎是被半拖半架着的整个人像一滩软泥头耷拉着凌乱的头发遮住了脸。
她的衣服上沾满了污渍和深色的、已经干涸的水痕。
裸露在外的手臂和小腿上布满了纵横交错的瘀青和肿痕有些地方甚至皮开肉绽渗着血丝。
她被粗暴地扔回了原来工位的位置——虽然电脑已经不在了只是让她瘫坐在那张冰冷的椅子上。
整个过程陈静没有发出一点声音连呻吟都没有。
她只是蜷缩在那里身体微微颤抖着像一片在寒风中凋零的叶子。
整个工区死一般寂静只有压抑的呼吸声和键盘鼠标偶尔发出的咔哒声。
猛哥环视四周很满意这种震慑效果。
他清了清嗓子声音带着残忍的得意:“都看到了?这就是不老实干活、耍小聪明的下场!‘惩戒室’的滋味够她记一辈子!谁要是还想试试老子奉陪!” 他的目光像鞭子一样扫过每一个人最后在林晚星脸上停留了一瞬带着警告和威胁。
林晚星低下头胃里一阵翻搅。
她无法想象陈静在过去十几个小时里经历了什么。
水牢?电击?还是更可怕的折磨?那个瘦小的身体是如何承受下来的? 下午的工作在一种极度压抑的氛围中进行。
林晚星几次试图用眼角的余光去看陈静但她始终维持着那个蜷缩的姿势一动不动仿佛已经失去了所有生机。
直到临近下班前看守的注意力有些松懈时林晚星才借着去扔废纸的机会稍微靠近了陈静的方向。
就在她经过的瞬间她听到了一声极轻微、几乎无法察觉的抽气声。
她下意识地放缓脚步。
然后她看到陈静那只垂落在身侧、布满伤痕的手极其微弱地动了一下。
她的食指在沾满灰尘的地面上轻轻划了一下。
那不是一个完整的字甚至不是一个笔画更像是一个无意识的动作。
但林晚星的心却猛地一跳。
她不敢停留快步走开但那个细微的动作却深深印在了她的脑海里。
那是什么意思?是疼痛导致的痉挛还是……某种讯号? 收工后人们再次麻木地排队离开。
陈静也被两个看守粗暴地架起来拖向宿舍区。
她依旧低着头长发掩盖了她的表情。
林晚星回到囚室脑海里反复回放着陈静被拖走时的样子以及地上那个微不可察的划痕。
苏瑾的话也在耳边回响:“等待机会”。
机会在哪里?在陈静近乎被摧毁的意志里?在赵晓蔓看似轻浮实则警惕的眼神后?还是在她自己这份用良知换来的、岌岌可危的“信任”中? 夜深人静同屋的女孩们似乎都睡着了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林晚星却毫无睡意。
她悄悄拿出苏瑾给的那瓶药倒出两片自己没有吃而是用之前包药片的塑料纸小心包好。
第二天清晨集合之前有一段短暂的、允许去公共洗漱间的时间。
林晚星注意到陈静也被允许出来了她在另一个女孩的搀扶下步履蹒跚每一步都显得十分艰难。
她的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干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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